作者：鮮文

來源：執行復議與執行異議之訴（ID：qzzxlaw）

裁判要旨

實務要點

第一、《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執行異議及執行異議之訴案件審理指南（一）》6.2案外人、申請執行人提起執行異議之訴的，應按普通程序進行實質性審查，對與執行標的相關的基礎性法律關系——爭議執行標的相關的民事法律行為效力、執行標的的權利性質及其歸屬進行實體審理，判斷案外人是否享有足以排除執行的實體權利，并在此基礎上作出判決。根據此規定，實體權利的判斷依據的是實體法律規定，因此，當案外人以實際施工人身份提出執行異議之訴，首要環節是實際施工人身份的認定。江蘇高院評價“另案施工合同糾紛（2018）蘇0813民初578號民事判決顯示，原告（徐亞）作為江蘇洪澤食品科技產業園經九路道路工程實際施工人，建設工程經竣工驗收合格，有權請求被告誠拓公司參照建設合同支付工程價款，被告食品產業公司應在欠付被告誠拓公司工程款范圍內承擔連帶責任。”即另案裁判文書認定案外人是實際施工人身份。

第二、《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執行異議及執行異議之訴案件審理指南（三）》30.建設工程承包人為被執行人的，執行法院對案涉到期工程款債權采取強制執行措施，案外人以其系實際施工人為由提出執行異議，請求排除執行的，適用《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七條規定進行審查。因此引發的執行異議之訴案件，同時符合下列情形的，對案外人的主張應予以支持：（1）案外人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相關解釋中實際施工人身份；（2）案外人提供的證據能夠支持其所主張的債權數額，包括但不限于發包人欠付建設工程價款的數額以及承包人欠付其工程款數額等；（3）案外人主張的工程價款數額覆蓋案涉債權的，對其超過案涉債權部分的主張不予支持。江蘇高院評價“案涉經九路道路工程系實際施工人徐亞完成，經竣工驗收合格，案涉工程系徐亞勞動所凝集的成果，且誠拓公司與食品產業公司并無其它工程項目，因此，食品產業公司應支付的全部案涉工程款均具有歸屬于徐亞的特定性，并非誠拓公司的責任財產。”

第三、我們注意到，基于掛靠情形下，實際施工人是否能排除強制執行，仍然存在爭議。淮安中院評價“徐亞與誠拓公司之間是掛靠關系，徐亞作為實際施工人，只能向誠拓公司主張工程款。綜上，徐亞雖是工程實際施工人，但徐亞與發包方食品產業公司之間不存在合同關系，徐亞要求確認工程款歸其所有并停止執行的理由不能成立。”接受此裁判觀點的，如《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執行異議之訴案件的審理指南》第三十七條人民法院針對建設工程發包人應給付承包人的工程款到期債權實施強制執行，實際施工人以其與承包人之間存在掛靠關系，其應享有工程款債權為由提起執行異議之訴的，不予支持。《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執行異議之訴案件若干疑難問題的解答》問題三十二實際施工人以其系工程款債權所有人為由針對承包人的到期債權提起執行異議之訴的，人民法院該如何處理？人民法院針對建設工程發包人應給付承包人的工程款到期債權強制執行的，實際施工人以其與承包人之間存在掛靠關系，其應享有工程款債權為由提起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的，在建設工程存在違法分包、轉包及掛靠的情形下，實際施工人不能直接向發包人主張債權，且與排除執行的訴訟目的無關，其提起執行異議之訴的，人民法院應當不予受理；已經受理的，裁定駁回起訴。

第四、《民事審判指導與參考》第67輯第53頁，作者王毓瑩在《執行異議之訴案件的裁判思路》闡述，人民法院針對建設工程發包人應給付承包人的工程款到期債權實施強制執行，實際施工人以其與承包人之間存在掛靠關系，其應享有工程款債權為由提起案外人異議之訴的，是否應當支持？實務中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在建設工程存在違法分包、轉包和掛靠的情形下，仍應堅持合同相對性的原則，實際施工人不能突破合同相對性直接向發包人主張債權，因此，這類案件應不予受理。另一種觀點認為，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二十六條的規定，實際施工人有權對發包人直接主張工程款，因此，實際施工人以其與承包人之間存在掛靠關系，其應享有工程款債權為由提起案外人異議之訴，經審理屬實的，應當予以支持。我們傾向于第一種觀點。

案情介紹

一、趙聯春與誠拓公司、王靜民間借貸糾紛一案，趙聯春訴稱：誠拓公司、王靜因經營缺乏資金周轉于2017年2月17日向其借現金530萬元，約定月息2分。洪澤法院于2017年5月19日作出（2017）蘇0813民初1044號民事調解：誠拓公司、王靜欠趙聯春本金400萬元及利息等。趙聯春申請強制執行，洪澤法院裁定對誠拓公司在食品產業公司的的工程款在400萬元范圍內予以凍結，食品產業公司履行協助義務，將150萬元匯入洪澤法院賬戶。

徐亞向洪澤法院提出執行異議，要求確認誠拓公司在食品產業公司的工程款400萬元歸徐亞所有，并解除對該工程款的凍結，停止對工程款的強制執行。

二、2016年10月，誠拓公司與食品產業公司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約定由誠拓公司承建食品產業公司內的瀝青路面鋪設工程，簽約合同價為12857874.65元。合同簽訂后，誠拓公司于2016年11月6日與徐亞簽訂了協議書，將誠拓公司承包的食品產業公司工程轉包給本案徐亞施工。2018年1月14日，徐亞施工的涉案工程通過竣工驗收合格。

徐亞、誠拓公司、食品產業公司施工合同糾紛，洪澤法院經審理作出（2018）蘇0813民初578號民事判決認為：誠拓公司與食品產業公司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為有效合同，誠拓公司將該工程包給徐亞施工，徐亞作為實際施工人，建設工程經竣工驗收合格，有權請求誠拓公司支付工程價款，食品產業公司應在欠付誠拓公司工程款范圍內承擔連帶責任。故洪澤法院判決：誠拓公司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支付徐亞工程款1686.0887萬元及利息；誠拓公司于判決生效后十日內返還徐亞履約保證金64.2萬元、返還徐亞農民工工資保證金70萬元，合計134.2萬元；食品產業公司在欠付誠拓公司工程款范圍內承擔連帶責任；駁回徐亞其他訴訟請求。

三、洪澤法院認為，徐亞確系該工程的實際施工人，其對誠拓公司享有債權，但該債權的實現應當依據其與誠拓公司的協議書另案進行調整，而原告并未向人民法院主張其權利。建設工程優先受償權系法定權利，原告并未單獨向人民法院主張過對該工程款享有優先受償權，而該優先受償權的主張又不應在執行異議之訴中提出，故徐亞在本案中提出其享有優先受償權該院不予理涉。判決駁回徐亞的訴訟請求。

四、淮安中院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一十一條規定：案外人或者申請執行人提起執行異議之訴的，案外人應當就其對執行標的享有足以排除強制執行的民事權益承擔舉證證明責任。根據上述規定，上訴人徐亞要求確認涉案工程款歸其所有并停止對工程款強制執行的理由不能成立。首先，《建設施工合同》的主體為誠拓公司、食品產業公司，享有工程款的權利主體應當是誠拓公司，并非徐亞。其次，誠拓公司作為合同約定的工程建設承包方，有權向合同約定的工程發包方食品產業公司要求支付工程款。徐亞與誠拓公司之間是掛靠關系，徐亞作為實際施工人，只能向誠拓公司主張工程款。綜上，徐亞雖是工程實際施工人，但徐亞與發包方食品產業公司之間不存在合同關系，徐亞要求確認工程款歸其所有并停止執行的理由不能成立。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裁判要點與理由

江蘇高院認為，案涉工程款不是誠拓公司的責任財產，不應納入誠拓公司、王靜民間借貸糾紛一案強制執行的范圍。人民法院在執行程序中對被執行人所采取的強制執行措施，應當以其責任財產為限。如果有證據證明擬執行標的不屬于被執行人的責任財產，則人民法院應當停止對該標的的執行。債權人無權要求債務人用其責任財產之外的財產償付其的債務。本案中，洪澤法院（2018）蘇0813民初578號民事判決生效判決查明，案涉經九路道路工程系實際施工人徐亞完成，經竣工驗收合格，案涉工程系徐亞勞動所凝集的成果，且誠拓公司與食品產業公司并無其它工程項目，因此，食品產業公司應支付的全部案涉工程款均具有歸屬于徐亞的特定性，并非誠拓公司的責任財產，洪澤法院在執行趙聯春與誠拓公司、王靜民間借貸糾紛一案過程，作出（2017）蘇0813執973號之二執行裁定裁定對誠拓公司在食品產業公司的的工程款在400萬元范圍內予以凍結；于2018年2月8日作出（2017）蘇0813執973號之六執行裁定書，裁定提取誠拓公司在食品產業公司的工程款，沒有事實與法律依據，應予撤銷。誠拓公司在明知案涉工程為徐亞實際施工人，案涉工程款并非歸自己所有的情況下，仍然主張用此款項歸還自身的債務，并由此引發本案訴訟，應當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綜上所述，徐亞的再審請求，有事實與法律依據，本院予以支持。判決撤銷江蘇省淮安市洪澤區人民法院（2018）蘇0813民初958號民事判決、江蘇省淮安市中級人民法院（2018）蘇08民終3357號民事判決；江蘇洪澤食品科技產業發展有限公司欠付江蘇誠拓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的江蘇洪澤食品科技產業園經九路道路工程（經六路-緯一路）工程款歸徐亞所有，不得在淮安市洪澤區人民法院（2017）蘇0813執973號執行案件中執行上述款項。

一審案件受理費3880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38800元，合計77600元，由江蘇誠拓建設工程有限公司負擔。

標簽：執行異議丨執行異議之訴丨實際施工人丨責任財產丨到期債權
案例索引：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2019）蘇民再548號“徐亞與趙聯春、江蘇誠拓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等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再審民事判決書”（審判長李晶審判員趙建華審判員蘇峰），載《中國裁判文書網》（20200622）。

法律依據

《民事訴訟法》

第二百二十七條  執行過程中，案外人對執行標的提出書面異議的，人民法院應當自收到書面異議之日起十五日內審查，理由成立的，裁定中止對該標的的執行；理由不成立的，裁定駁回。案外人、當事人對裁定不服，認為原判決、裁定錯誤的，依照審判監督程序辦理；與原判決、裁定無關的，可以自裁定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

第五百零一條  人民法院執行被執行人對他人的到期債權，可以作出凍結債權的裁定，并通知該他人向申請執行人履行。
該他人對到期債權有異議，申請執行人請求對異議部分強制執行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利害關系人對到期債權有異議的，人民法院應當按照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七條規定處理。
對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到期債權，該他人予以否認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一）》

第二十六條  實際施工人以轉包人、違法分包人為被告起訴的，人民法院應當依法受理。
實際施工人以發包人為被告主張權利的，人民法院可以追加轉包人或者違法分包人為本案當事人。發包人只在欠付工程價款范圍內對實際施工人承擔責任。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二）》

第二十四條  實際施工人以發包人為被告主張權利的，人民法院應當追加轉包人或者違法分包人為本案第三人，在查明發包人欠付轉包人或者違法分包人建設工程價款的數額后，判決發包人在欠付建設工程價款范圍內對實際施工人承擔責任。

《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執行疑難若干問題的解答》

16、如何有效執行第三人到期債權以及未到期債權？
答：在執行中，對被執行人在第三人處的到期債權，應當向第三人送達履行到期債務通知書，并做好執行筆錄，告知相關后果。第三人在履行通知指定的期間內沒有提出異議，后來又反悔，提出異議的，不予支持。債務人對第三人享有的到期債權，法院在訴訟階段已采取保全措施，要求第三人不得對本案債務人清償且交待了異議權，第三人當時對其到期債務沒有異議，但在執行程序中又提出異議的，不予支持，且在執行階段無需再次向其送達履行到期債務通知書，僅送達協助執行通知書即可。如果在訴訟階段未交待異議權，應當允許第三人在執行階段提出異議。
第三人未在法定時間內提出執行異議，事后主張行使對被執行人到期債權的抵銷權的，不能對抗執行案件債權人，第三人不按照履行到期債務的通知履行義務的，執行法院可以直接執行第三人的財產。第三人在法院執行之后可以另行向被執行人主張權利。
關于被執行人對第三人的未到期債權，執行法院應當向第三人送達執行裁定和協助執行通知書，進行凍結或查封，待債權到期后參照到期債權予以執行。此時第三人的地位是協助執行義務人，第三人提出的執行異議，如果針對的是查封、凍結、扣押、提取等執行措施，依照民訴法第二百二十五條處理。
執行法院對到期債權或未到期債權采取強制執行措施，不應當超出履行到期債務通知或者查封（凍結）未到期債權裁定確定的第三人債權價值。例如被執行人在第三人處有未到期債權150萬元，甲法院凍結其中的100萬元，乙法院隨后凍結其中的50萬元，甲法院不能在扣劃的時候超出100萬元的范圍。

《江蘇省高院執行異議及執行異議之訴案件審理指南（三）》

六、涉建設工程款債權執行異議及執行異議之訴案件的處理
30.建設工程承包人為被執行人的，執行法院對案涉到期工程款債權采取強制執行措施，案外人以其系實際施工人為由提出執行異議，請求排除執行的，適用《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七條規定進行審查。因此引發的執行異議之訴案件，同時符合下列情形的，對案外人的主張應予以支持：
（1）案外人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相關解釋中實際施工人身份；
（2）案外人提供的證據能夠支持其所主張的債權數額，包括但不限于發包人欠付建設工程價款的數額以及承包人欠付其工程款數額等；
（3）案外人主張的工程價款數額覆蓋案涉債權的，對其超過案涉債權部分的主張不予支持。

《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執行異議之訴案件的審理指南》

第三十七條  人民法院針對建設工程發包人應給付承包人的工程款到期債權實施強制執行，實際施工人以其與承包人之間存在掛靠關系，其應享有工程款債權為由提起執行異議之訴的，不予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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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 江蘇高院：掛靠施工的承包人未參與施工，工程款不屬于承包人責任財產范圍，實際施工人對工程款具有特定性，可排除執行